@貉形 给貉子的文!感谢她的饭团超人233
大型修文计划。
没有理由
想要的便不需要原因,喜欢的也没有理由。
爱亦然。
帮这个村子铲除祸害完全是意外。
或者说顺手,他想着,默不作声执起一片肉塞进嘴,若有所思地嚼。
他的眼神飘飘忽忽停在一人身前。草帽当家的大约饿得不见荤腥,如今狼吞虎咽的不只是肉,即便几片烂菜叶也不敢浪费地卷进肚。
整村百十来户人全围在村头这片麦子地,天黑后寻了空支起篝火。村民被火淹没,他们两个隐隐注视着火,临侧全是村长的亲属。
村长已经很老了,白白的胡子拖到地上,坐着时更埋进土里,胡面儿被火映得摇曳通红,却不想年迈的人说起话来底气十足,洪亮得可以从脚下传至村里的每一处犄角旮旯。
村长接连向他们称谢:“今天实在感谢你们为村子打死了困扰多年的野兽,老夫身为一村之长也没什么可招待的,二位就放开肚皮吃吧!”
他点头示意,一旁的同盟听后激动地支支吾吾许久,他都没辨明说了什么,何况一个辨不出年岁的老人。
他在内心无尽叹息。
这个村子常年受一只老虎侵袭,多少青年壮劳力死于虎口,今天教他们撞见,又赶着自己怒火中烧、草帽当家的饥肠辘辘的关头,竟好死不死扑上来。
于是迎接它的只有鬼哭的寒刃与橡胶的拳头。
眼下还成了火上烤焦的肉。
他不会对吃人的兽心生恻隐。加之腹中饥饿,自己没理由拒绝这顿美餐。好在肉也鲜嫩,一口口咬烂后还能吮吸香浓的汁水,对于一整天未进水米的人而言无疑是至高的享受。
村长的小孙女和草帽当家的挨着,等她的爷爷问完话才揪住身侧人的衣角抢着问:“哥哥,听说你们是海贼。海贼不是在海上吗,为什么跑到我们村来?”
他的同盟被陌生人拉拉扯扯,满嘴食物说不清也道不明。小女孩自然听不懂,只好把希冀的光寄托在他身上,瞪大了黑亮的眼睛望过来。
先前的画面本令他没来由烦躁,如今心却蓦地一紧:小女孩不知道她和一个人拥有同等纯粹的目光。
他无法拒绝予求的注视,或许更无法拒绝另一人的,咳嗽几声便缴械:“流落至此。”
整件事归根到底是他的错。
半日前他们临了这座岛。那艘跌跌撞撞朝佐乌进发的小破船不小心撞上暗礁,千回百转才寻见陆地,立刻像看见救命稻草般冲去。
登岛总不能空手而归,因此他和草帽当家的被分配去岛上采买食材。
买东西本身没有错,错在他选择与蒙奇.D.路飞一道。
和草帽小子相处是件极危险又极考验心志的事。那人会提出太多无礼的要求,然后用一张脸引诱你同意:一张傻乎乎的笑脸,却像一朵花开在心间,令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散出馨香。
他是痛恨被命令的,但拥有这样笑容的人可以向他提出任何要求。于是他放任一个小混蛋乱窜,听信一个小混蛋胡诌,顺从一个小混蛋猎奇,直至见鬼地猎到岛后幽森不见底的小树林。
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迷路了——寻寻觅觅又兜兜转转,几乎举步维艰。
那只倒霉的老虎在这一关头送上门来。
呵,留它全尸都是赏脸。
他尽可能简略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,某人一边胡吃海塞一边附和,他全数无视。小女孩则是个乖巧伶俐的,一点就透,哧哧地笑不停。她的兴致被篝火宴会引得高涨,说话时眉毛弯弯的,好像随时要从脸框飞出去,脆脆的声音又甜又开心。
她问:“那大哥哥为什么要帮我们把大老虎打死啊?”
他一愣,沉吟片刻过后,答道:“没有理由。”它太碍事。他想了想,决定隐去不重要的后半句。
小女孩歪头又摇头:“没有理由?”她看向村长,又问:“爷爷,为什么没有理由?”
村长拍着她的圆脑袋柔声说:“世上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,不要为难恩人啦。”
村长的答案与他的答复不甚相关,但小孙女已不再问,他也不作多想。毕竟身边怎有那么多的追根溯源,又怎有那么多的刨根问底。
就像他为什么无法拒绝草帽当家的:没有理由。
草帽小子一直在吃,自被允许不必开口,那张从不消停的嘴便贡献给食物,只需牙齿嚼腰啃撕。
那人大吃特吃的模样与村里人的谈笑格格不入,而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也是怪人。
更怪的是,他的眼睛总被磁石吸住。
他的同盟是磁石。
这不是个好现象,也不是个好习惯。或许都不能称作习惯,因为它是在德雷斯罗萨一战后才拥有的,距今刚过十余天。习惯的养成需要更久。可它无疑是个毛病。大约是他在追寻那人的背影,无论是城楼下注视与多弗朗明哥交战,还是静等与草帽大船团歃盟,他总站在身后,不经意地动头,对方的一举一动便敛入眼中。有时他靠在身旁,倒映眼底的画面换做美好的侧颜,明丽的光将鼻线勾勒得白亮,又在凹陷的颊洒下阴影,像叶子伏在眼前,衬着眉目柔和又朦胧。
他的追逐自然萌发,每回过神后才发觉失了分寸,下一次仍耐不住要看。草帽当家的自然不知他的异样。他向来谨慎,会在那人怀疑的一瞬移开视线,等没了防备,他即更肆无忌惮地盯,盯得愈汹愈长。
比如现在。
但这一次他懈怠了。
陌生的环境有时需要百倍小心,有时又让人百般放心。没人去管他朝谁看,更没人去管他对另一人有别样的心思。
——不,有一个人留意了。
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:“海贼哥哥,为什么那边的大哥哥一直盯着你啊?”
他的呼吸一窒。小女孩问得很轻,奈何她坐得离草帽当家的太近,再细再小的动静也可变作雷电劈落,劈得他无所适从,于是精明地避开眼。
草帽当家的愕得已顾不上吃,飞也似地看向他,只扑了空。
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,他听得仔细:“你说特拉仔?他没看我哇。”
小女孩不依不饶道:“那是他躲走了,刚才还在看的。”
他把牙关咬紧。他收回先前夸赞这鬼灵精的话,哪里乖巧,果然年龄再小的女人也是女人,算计得很。
有霎那的无言笼罩在他们三人之间。
或许他需要时间平复情绪,但小鬼头不容他有机会,没多久又在问:“……算了。没看就没看吧——不过海贼哥哥吃东西的样子的确很好看。”
草帽当家的再看她,回以意外的笑容:“哦是吗!不过我的伙伴都说我吃东西时好可怕!”
“怎么会!我就觉得好看。你吃得多香多开心啊!”
“哈哈,有肉吃当然开心啦!”
“海贼哥哥是很喜欢吃肉吗?”
“当然!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!”
“可蔬菜也很好吃啊。为什么大哥哥这么喜欢吃肉呢?我吃多了就觉得很腻。”
“唔……我也不知道。反正很好吃!”
“奇怪的海贼哥哥们。”
夜很长,篝火的火势越烧越旺,离将息之际也很远。有错杂的声响交织成网,网住他的一双耳,搅得他心不宁气不顺,连挑战地触碰那人的目光也怕,只似唯唯诺诺守着食物,也装聋也作哑。
他为什么会怕?
没有理由。
*
宴会结束后,村长把他们领到家里借住一晚。因为只有一间客房,他还要与那整日没安宁的家伙挤一张床,索性都让给对方。
同草帽当家的歇在一间屋子令他诞生隐秘的喜悦与刺激,仅一点毋庸置疑,他并不打算过早和对方“睡在一起”——只是字面的意思,睡一张床、垫一个枕头。但他怕不经意将清白的关系发展深入,如同食物发酵又变味。
全在他的自制力。
而参照种种过往,大多的变故不是他想要把持便把持得住。
至少他的克制在草帽当家的面前很不值钱。
所以他教同盟者先去休息。青年吃饱喝足了便容易犯困,他总浅眠,若一夜乱梦不如彻夜不眠,自己坐在椅上冥想,不怕漫漫煎熬。
村长告诉他,明天一早便找人送他们回码头。他相信草帽团的人与那群脑残粉不会弃他们的船长兼偶像于不顾,自己倒沾了光,否则即使把命赔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都没人理。
差别对待很骄傲啊。
他是有气也积淀在心底的,等到零星的许多汇集成巨石于未来的某天爆炸,那时他必然任自身形象崩塌也要泄火的。此刻就继续忍,把一切难以告人的复杂情感忍进肚子里,忍到月亮从云里爬出来,忍到燃着的木柴再寻不出火星。
等麦子地的村民走得只有一人时,他才回去。
只剩他。
那个小女孩离开前还甜甜地笑着说再见,笑得自己几乎忘记这小家伙刚才是如何犯他忌讳。他因此在心里煽动有一番波澜,却怎想不透笑里的意味,只好满怀思虑地推开客房的门。
令他惊讶的是,本应睡态狼狈的草帽当家的正眨眼望来,不带丝毫口水渍的枕头也老老实实地托住蓬乱的发。
他一贯处变不惊,哪怕装也装得意料之中,于是气定神闲地避开那人的视线,说:“明天会有人带我们去找船。”
对方是喜极的,似乎并没注意他的小动作,反是自己听见了一声激昂的哨子,紧随激昂的话:“哦!那真的太好了,我们也不用担心索隆他们找不到这里了。”
罗罗诺亚当家的很可能和我们一样困在岛上了。他很想这样说,又觉得不人道,便关门迈向窗边,窗沿下的椅子是他的睡榻与住所。
大半夜静悄得能听见林中的枝叶沙沙响,能听见远远的沙滩上拍打海浪。
他却只听见床上的人翻来覆去惹被单发笑,只听见心尖的小锤敲锣打鼓。
“草帽当家的,睡不着就起来。你这样滚来滚去很吵。”
草帽当家的听后动作即刻停,即刻又动,不过动得幅度小而轻,更伴着也小也轻的回答:“哇,我有吵到特拉仔吗?对不起啦。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道歉是不必要的,他想。
可对方并没有坐起来,反是双手交叉地枕在舒展的后颈,继续道:“我只是在想一些开心的事。”
他有些被挑起兴趣,眉毛也上挑,调整坐姿后翘着腿。
“说来听听。”
那人应得更快,眼里绽出灿若朗星的光:“特拉仔不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吗?”
“迷路还饿了大半天也是开心的事?”他皱着眉。
“呃……这个嘛……”
果然是小笨蛋,一问便问住了。他实在想笑,因为草帽当家的绞尽脑汁却一言难尽的景致太值得欣赏,欣赏的过程必然要搭配愉悦的笑,同时一双眼又下意识地锁在对方身上,竟是前所未有的大胆。
草帽当家的还是禁不住戏谑,大声抗议:“可晚上的宴会很棒啊!村里的人多热情,肉烤得也香——还有那个小鬼!哈哈,她很有趣吧!”
哈。他没好气地摇头。许是被坑得后怕,他怨得骨头都疼,话亦变得狠厉:“哪里有趣?”
“太多了!比如她总要问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还说我吃饭的样子很好看。”
再难看也是好看的。他脑中闪过这般言语,到了嘴边却化做长长的叹息:“她还问你为什么喜欢吃肉。”
“没错!”对方终于弹起身,靠着床沿耷下细瘦的腿,一摇一晃似荡秋千,“你说这个问题有没有趣?”
“小鬼们都是十万个为什么,很麻烦。”
他以为那人被拂了意后定要埋汰几句,早准备好迎接没气量的威胁,未成想会得来兴致不减的追问:“可我从没想过这种事。喜欢吃肉自然是因为肉很香啦,还有别的原因吗?”
……他不想回答。一个豁达得没心没肺的小子会为了鸡毛蒜皮的话又较真又反省,他不觉得惊异,毕竟眼前的人本就处处彰显矛盾:身板薄成纸却能揍死人,看着就不大的胃实际上比海深。
矛盾的人与矛盾的脑回路最匹配。
他终是无可奈何地解释:“这就像在问黑足当家的为什么喜欢女人。”
对方还真的问:“山治为什么喜欢女人?”
唉,笨蛋。因为生理需求,因为见鬼的骑士道精神,因为种种,但万综归一只有四个字:“没有理由。”
语言不可能解释所有的谜题,何况太多的谜底原本就无解。
草帽当家的歪头看来,似乎正调集回忆,回想某些人某些话,最后独自思忖,许久才有不很坚定的疑问:“是不是像村里的白胡子大叔说的,‘世上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’的?”
他有些欣慰地点头。那个小笨蛋终于听进了旁人的话,看样子还没笨得病入膏肓。他的动作给草帽当家的下达指令,跃跃欲试的指令,有人便跃跃欲试地抬头,跃跃欲试地摩挲下巴,好像随时会蹦下床,他却猜不到之后做的事。
是绕着房间跑几圈?是抽风似地自言自语?
都不是。
因为一只猴子再兴奋、再蠢蠢欲动,也就在床上摩拳擦掌,到底是一动不动。
身体不动,不代表嘴不动。
“照你这么说,‘没有理由’的事是不是还包括……索隆为什么喜欢喝酒?”
很漂亮的举一反三,漂亮得教人忍俊不禁。而他不止翘起唇角,更想拊掌称好:“嗯。没有理由。”
“那乔巴为什么喜欢吃棉花糖?”
“没有理由。”
“布鲁克为什么喜欢喝红茶?”
“没有理由。”
“娜美为什么喜欢揍人?”
“……没有理由。”
草帽当家的已经食其精髓,再次证明小脑瓜仍未铸锈。一来二去,他几乎不担心对方理解有误。这是种完全交付信任的姿态,性质与在危机中仍为一人留出背后无二,如此倒比任何时候都松懈,只需你问我答,不多也不少。久而久之竟变得单调,字句都装上机械发条,一遍又一遍地反复。他甚至开始渴望对方出错,至少先助他跳脱循环,再煞有其事地纠正,以为便满足了不为人知的虚荣心。
他是真的不担心了。真的。
而那人忽然说:“那特拉仔为什么喜欢盯着我?”
他的头扬得太猛,软软的帽子差点染上一地尘霜。他说服自己分明听不真切,因此一无所知地问:“你说什么?”
可草帽当家的不会错,尤其说真话时最决绝,是福是祸全部予他最残酷的审判:“我说,你为什么喜欢盯着我?”
他喜欢吗?他有在盯吗?谁告诉你的?
......是他自己。
现在他正与那人对视,金色与黑色的眼眸碰撞,竟像恋人一样焦灼而难舍难分。这场视线的角逐早在问题暴露前便知晓,他不是胜者,或者说从未占过上风,甚至剥夺了主导的权利,就像置身飓风口的薄帆,等待它的结局只有被撕成碎片。
要命的是,他无法回答。
更要命的是,有人不许他缄默。
草帽当家的用话语逼迫话语,用排山倒海的陈述战胜永不停息的无言:“我总觉得身边有一双眼在看着我。我不能很确定它们的存在,因为我没有感到危险,反而感到它们很柔和又很小心,我一次也没发现。”
这个拥有可怕直觉的人说话时一直盯着天花板,他也顺着探去,木制的穹顶却空无一物。但对方的神情太专注太梦幻,他无心瞥过便要深陷镜花水月,忙收神。
收神也收不住魂。有人太懂得撩拨,连声音也诱他魂不守舍。
草帽当家的说:“宴会上那个小鬼问特拉仔为什么一直看我,我还觉得是她花了眼。等特拉仔回到这个房间后我才发现,原来特拉仔真的很喜欢盯着我,都忘了眨几下,目光是我都意外的温柔。而只要我也看过来,你便马上逃离,动作很自然,像极了我所说的那双眼。”
或者说本就是。
“你说,你为什么这样做?”
他为什么做?是问他为什么要看?还是问目光为什么柔和又小心?
他原来是这样追逐着那人的身影:爱极却得不到便温柔,得不到却爱极便谨慎。
为什么会爱极?为什么仍得不到?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但我知道。”
屋里没有点灯,却有光从窗户透进来,暗得没有边际的地上便有了月亮的席位,几缕徘徊在他脚畔,几缕周旋在床上人的腿侧,不时也被稀疏的云遮掩,又像风过像雾开一样稍纵即逝。
但月光并未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痕迹。
草帽当家的忽然淹没在浓重的阴影里,他甚至不能捕捉神态微动的端倪,只凭借语气判断是在笑、在怒、还是在纠结。
都没有。
草帽当家的说得太平静,平静到他不懂其中的含义,平静到一颗心再无法平静。
他的心。
那人跳下床,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,膝盖抵着颤颤巍巍的椅腿,皮肤若有若无地擦拭他的裤脚。
在凑近的两张脸止于心跳交融前,他以为他们要亲吻。
这便看清了一对清俊的眉眼,一副精致的鼻唇,一抹灿烂的笑容,笑得呼吸都衔来芬芳,教他不忍推开,也不忍不作为,“你知道什么?”
草帽当家的说:“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和先前我问的几件事一样。”
他的记忆出现断层,竟一时想不起,竟一时矢了口:“哪些事?”
“就像山治为什么喜欢女人,就像索隆为什么喜欢喝酒,就像乔巴为什么喜欢吃棉花糖,就像布鲁克为什么喜欢喝红茶,就像娜美为什么喜欢揍人,就像我为什么喜欢吃肉——”
草帽当家的话并没有结束,尾音也意犹未尽,他觉得下一秒便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事。
他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那人深深提一口气,果然道出惊世骇俗的真相:“就像我为什么也喜欢被特拉仔盯着看。”
这一句话说完,不仅是他,身前的人也一句话再说不出了,好像早知他不能接受,便刻意留他回味。
他此刻庆幸月光未施予彼此的面庞恩惠,又痛恨太短的距离使他们的一颦一蹙均无处遁形。
他应该只会说一句话。
他只会强硬道:“别开玩笑了,草帽当家的,少自以为……”
他竟不知道除了强硬地辩解,还有其余办法来掩饰笼上一层纱的心,而草帽当家的希望他的心像豆腐一样碎掉。
草帽当家的笑着说:“我很喜欢特拉仔看我的神情。虽然平时看起来好严肃好可怕,但我总知道特拉仔有一颗很软的心,因为你看我时有很不一样的滋味,那样的注视就像你本人一样淡淡的,却比水还缓还舒服。”
他听后仿佛浮在浪叠浪的水波中,恶魔果实也不能使他沉底。
“我还喜欢和特拉仔做很多事。我喜欢和特拉仔结为同盟、在SUNNY号生活,喜欢和你抢饭团抢烤鱼、帮你揍飞明哥,更喜欢我们一起去佐乌、去和之国。”
他已经不知道谁是明哥,哪里是佐乌,哪儿又是和之国。
他连与谁结成同盟也说不清。
身前的人更笑得比白昼还要明亮,比月光还要朦胧,于是有一种声音与他说:“就像特拉仔为什么喜欢盯着我、我为什么喜欢被盯着,我也为什么喜欢和特拉仔在一起。”
为什么?这需要原因吗?他还需要顾虑吗?
不需要。
他只需要放下一切防备,双手迎接应有尽有。
草帽当家的见他迟迟没有反应。那到底是个喜躁的人,长时间朝他伏腰又支首已算是非人的折磨了,却仍承受许久,如今想活动筋骨便情有可原,连迫切的追问也可以原谅:“所以特拉仔,你知道原因了吗?”
他并不急着回答。
有时候实际行动比口舌还要明了。他伸手绕至对方背后徐徐升起,指尖掠过背脊,点着旧草帽粗糙的编草,顺着纹理埋入细密柔软的发丝,再轻轻朝前按下,他们的额头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地碰在一起。
他觉出草帽当家的身体有转瞬即逝的僵硬。
他用皮肤探试彼此的体温,又比较谁的更高,结果分不出输赢——他们都比血液还滚烫。
而他的嘴唇终于翕动,比风还轻:“……嗯。”
因为没有原因。因为没有理由。
即刻起,这座陌生的岛屿将会埋藏又一个不可思议。世界不缺多一个或者少一个答案,从生命的起源到空白的历史再到大海贼时代,陆地与海相接,无言便通了许多谜题,就像他为什么无法拒绝,为什么会怕一种尝试。
他喜欢一个人,别人喜欢说一些话,还有人喜欢做一些事。
想要的便不需要原因,喜欢的也没有理由。
爱亦然。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