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整版一发完。
复健作品,tag中牵扯三兄弟部分仅亲情向,cp勿撕。
仅以此篇感谢GER @Flickeringsnow 给予的帮助,高调赞美她。
愿每位拥有或渴望拥有兄弟的人能喜欢这段文字。
上下两篇,分别与睡觉和安全感有关,互相有联系。
贪凉好梦
上. 贪凉
兄弟三人最终决定将秘密基地建在树顶。
夏夜尽蒸腾些白天未化去的暑气。大约是风习习吹得疲累,又嫌汩汩热流沉甸甸的,遂任其在低处撒野。怪兄弟仨倒霉,无奈之下,他们唯有打消平地搭小楼的念想,否则好端端的木板房也会睡出桑拿浴的感觉,还是逃往树上有前途。
毕竟,这等浮暑偷来半日清凉的买卖岂能不做。
小小的基地便像寻缝插针一样从树梢探出头。
四四方方的阁楼除去桌椅器械等物什,只剩巴掌大的地方睡觉,三张床铺严密并成一排才堪堪抵着墙容下。于是他们计划不关门窗,一来可以引风降温,二来有艾斯萨博主谋布置的罗网,误入蚊蝇都不留活口的,哪里怕危险。而几个大男孩晚上势必闹得天翻地覆,热了把胡乱盖了几角的薄被都踹飞,一个个四仰八叉陷进软软的垫里,谁还在乎挤不挤。
总之,万物俱备,只欠一顿安稳觉——三兄弟如是想。
但事情远远没他们想得这般简单。
树上的日子不乏闲情逸致,尤其入夜沉寂,屋里屋外尽是全天最安静的时候。兄弟几个躺在榻上,听风捶打枝叶,偶尔三两声蝉鸣相和,窸窸窣窣造就一首明快的盛夏摇篮曲。且奏者惬意,听者神往,甚至追去梦里扬起旋律,一段段如涓涓细流熨贴心魂,什么浮躁喧嚣也洗刷得不复存。
如此良宵,又何愁无梦无眠呢?
可偏有梦被搅扰,亦有人不得眠。
比如艾斯和萨博。
事实上,两人自搬进这秘密基地后再便没一夜消停。
说到底还是被热醒的。几乎每晚,他俩都会不分次序地从汗涔涔的褥中惊醒。年轻人本就肝火旺,一朝出汗,浑身都滴滴答答似落汤鸡。等他们醒来时,头发和衣服全贴在身上,汗水在白净的床套上染出深浅不一的痕迹,仿佛将一条平坦的小径弄作坑坑洼洼的泥潭,又湿又脏好不难受。
更难受的是,除去褥单潮乎乎的招致满心烦恼,他们总觉得胸前还压着一口鼎,憋得快要气血逆流,耐不住窒息地喘。
可山里找哪门子鼎?于是哥俩低头往前瞅,一团毛茸茸黑黝黝的事物即闯入眼,凑近了才认出这是个小鬼头,歪在胸前呼呼打起鼾,又八抓鱼似的攀住两人的腰和腿,没多久就有细细密密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他们的衬衣上。
两人的脸便蒙上泱泱的乌云:什么浑小子,分明是他们那糟心的傻弟弟!
这倒是一桩奇闻:兄弟俩还是头一次听说路飞喜欢抱着人睡觉。
或许幺弟一直有这毛病,但在山贼窝那会儿,三人的床位分得很开,房间也不似基地一般狭小,打几回滚都滚不出门。想必路飞要讨哥哥抱时,他俩绝没老老实实待在床上,早不知掉去哪处犄角旮旯蹭了一身灰,留可怜的弟弟蜷进湿凉的褥单揽膝盖。
现在换地方了,他们不得已抱团,恰巧路飞睡中间,施展起拳脚便悉数要哥哥们受。
有句话怎么说的?欠下多少债,将来总得还。
幺弟本是块橡胶,注定粘在人身上,睡熟后拿扳手撬也撬不动。而做哥哥的偏在微妙的时候对弟弟生起爱怜,往日打了骂了都无愧的两人,如今只被两条胳膊钳住即再没脾气,好没出息。
有一次艾斯在梦里听见隐约的呼救声,睁眼便看见萨博咿咿呀呀朝一边张牙舞爪,而犯病的小家伙正挂在脖子上,这遭更过分地圈紧,眼看要把二哥的咽喉掐出来。睡眼惺忪的大哥当即吓得激灵,揪起路飞的头往外拽,拽出扯面般的长度还难舍难分,直到他气快用尽、脸亦憋成猴屁股了,橡胶人才蔫蔫松开手,未成想唰地又弹至艾斯身上。他重心不稳摔在门口,教路飞三下五除二缠成粽子。
幸亏两人最终虎口脱险,但睡觉是绝不敢了,门神一样地坐在傻弟弟的床边从后半夜守到天亮。第二天路飞神清气爽,见他们戴着黑眼圈,还笑话像黑熊,活该挨了困极气极的哥俩混合式双打,兄弟战争一触即发。
不能够啊。平日也没怎惯这小子,睡个觉反倒像女孩子似的娇气?
这可降住无法无天的哥哥们了。
虽然单纯的大男孩对于整蛊打架之事手到擒来,但孩子到底不比大人有经验,逢了生活予的绊子就变得一筹莫展。因此遇见此类问题,有个善良亦成熟的角色开导至关重要。
玛琪诺作为人见人爱的邻家大姐姐再适合这角色不过。
他们不好意思宣扬家丑,只好旁敲侧击地讨教,而心思细腻的玛琪诺凭一个眼神便让两人躲躲闪闪,逗得她温柔的嘴角止不住更温柔的笑,早已知根知底。
“很正常,孩子才会要人抱着睡。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,没必要嫌弃。”
安全感?山里有什么不安全的,无非几只不开化的野兽,那小子会怕?愣怔的哥哥们满腹疑惑,纷纷摇头。
“不是指身处险境的不安全啦。”她也不恼,倒是一遍遍擦拭吧台的玻璃杯,舒展的目光映在玻璃上仿佛漪漪水波,“他们少的是心里的安全感。”
心里又是……
粗线条的两人表示更玄乎其玄,实在听不懂。
“真是,当哥哥的却一点不了解孩子,以后可怎么照顾人?”老板娘叹了一声,正倒了两杯果汁推近,话锋却一转,“哎不对,忘了你俩也是小孩。”
“……”
被差别对待的哥俩小嘴马上翘得好高。谁是小孩了!他们连搭房子都会,难道年龄小就是低人一等吗?哼。
两人统一了心念,撂下杯子便跑出门,决定不采纳“大人”的意见。
既然不是小孩,就不要找拐棍、自力更生!
玛琪诺望着气鼓鼓离开的幼稚鬼们,没奈何地垂下眼,却再也笑不得。
没了玛琪诺帮忙,兄弟二人才不去考虑安不安全。而经过几番绞尽脑汁后,哥俩发觉还真寻不出好方法。
问题不解决,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夜噩梦。
况且路飞自尝到讨要报酬的甜头后,晚上愈是变本加厉,先前只偶尔会伏上两人颈窝,眼下才要命,一旦胳膊绕进脖后面,即像看见肉一样赖着不走,一而蹭二而勒,有时还往他们脸上啃,几排牙印深入皮肉,疼得两人几宿没法睡。
如此折腾下去,他们怕还没出海,先死在自家弟弟嘴下。
面对性命危亡的关头,哥俩赌上男子汉的尊严也要与惨无人道的弟弟抗争到底,自然地结为“睡觉大作战”同盟,想法设法改变局势。
其实只要探得事情的根结,再顺藤摸瓜观其发展,一切便迎刃而解——好比他们彻夜难眠,罪魁祸首仍是路飞毫无节制地求抱。
“那家伙抱什么不一样?都是单方向索求,咱们又不愿意。”借着一晚梳理幺弟的种种罪行后,艾斯累得瘫在墙边,扭头没好气地朝攻占三张床铺的路飞甩眼刀,“依我看,他抱根木头都比抱人舒坦。”
萨博原也要卸去气力,听了艾斯这话,灵光一闪,暗淡下的眸子顿时绽出别样的色彩。
“你说的对。既然哪里都有木材,何不教路飞去抱木头?”
艾斯看过来,只与他交换了神情,便默契地眉眼弯弯,心照不宣。
果然与聪明人交谈最省口舌。
青葱的少年骨子里总透着干劲,目标坚定了,埋头就要做。艾斯和萨博也不例外,隔日挑了个晴好的时辰准备支开幺弟。本还担心路飞一个人打猎会闹脾气,但在允诺捕到的猎物分他大半后,傻小子二话不说,三步并两步便朝山顶冲,一溜烟跑没了影。
什么德行。
时间紧迫,他们不敢浪费分秒,只好分头行动,一个去废物终点站找来榔头钉子等器械,另一个到林子里寻些结实的木干,一会的功夫已集好诸多材料。
不难看出,这俩人精打算改造小楼。
萨博计划先拆了背阴的木墙,那里恰临风口,没了还给风腾地方。于是他们拿重物挨个砸开墙,却未全破坏,而是顺着齐整的木纹拆除一部分,余下几条单薄的、有间隔的板,远远看去像小院外围的栅栏。两人比照木板的大小,将捡来的树干依次削好并钉在前后加固,中途不忘磨平其边缘的毛刺,把平阔的板条修成笔直的木桩。这样摸上去既不扎手,又在每桩之间留出胳膊粗的空隙,夜晚可以浴风伴月,活脱是放大版带护栏的窗户。
下午路飞拖着猎物回来,见墙面焕然一新,还兴致高涨地认为是哥哥们研发的新陷阱。兄弟俩故弄玄虚,只说如此更凉快。
而他们真正的目的,要在天色将晚才浮出水面。
幺弟贪凉,做哥哥的好意调整铺位,换路飞到靠墙一侧。老实人没那些鬼机灵,欢喜地闭了眼,却不想剩了两只小狐狸在假寐,非听他睡得呼呼响方爬出被窝,个个看好戏般地坐边上。
等深夜当值,路飞开始他的表演。哥俩守株待兔,伺机而上,当幺弟转身要朝他们的方向滚时,两人合力推他到木桩前,小男孩感觉像是撞上人,下意识要抱,腕子却打在桩上,吃痛后几经摸索才寻见空档,便挖着宝一样插空伸开胳膊,两厢环绕后满足地搂住一根,终于不再动了。
兄弟俩在后面忙捂紧嘴,生怕漏出笑声把人吵醒,直教肚子抽筋。
不是问他们大肆拆墙的原因吗?这就是原因。
下. 好梦
那晚两人其实没睡着。他们大部分的时间同精力全耗在欣赏自家弟弟的睡姿上,到底是第一次无需担忧随时被咬死闷死,天赐良机,兄弟们怎不好好利用。
路飞睡觉还没做人老实,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差事,他非要添油加醋,比如热了会从嗓子眼哼出怪调,两人权当是胡七八糟的呓语,而他更把丝丝凉凉的木头紧锁臂弯,仿佛其比冰块还解暑。有时某条不安生的腿攀着后面的桩子还上下蹬,被哥俩错看成撒欢儿的小狗挠痒痒,险些喷出口水,只有慌里慌张地蒙上被子再低低笑。
络绎交缠的声音摸着黑在帐篷似的空间里乱闯,一来二去堪比优质音响,更教笑意不止。这些笑容如点滴渐渐凝聚成股,将他们混乱的思绪从饱受酷暑的摧残中溢出,再被一杯冰镇的果水浸泡,由二人执杯满饮入腹,与血脉交融,好似炎炎夏日下力保的一方清明。
而幺弟毫无忌惮的睡相则胜过千千万的绿荫葱茏,构成哥哥们眼中最特别的风景。
天边在不久后隐隐露出鱼的白肚皮,两个人一整夜看也看够笑也笑尽,见好就收。他们还想多体验几次昨夜一般的乐趣,切不能让傻弟弟看出马脚。于是趁天未大亮,哥俩把路飞从木桩前扒下,一人分开他的手,一人抱住腿,像抬担架一样帮小小的人摆上床铺,然后麻利地钻回窝里,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叫早。
后来艾斯和萨博一整天都精神百倍,虽然眼底仍有挥不去的黑圈,但连不开窍的路飞都看出他们今天的心情好得出奇,艾斯便说是做了美梦。若再追问,萨博便揉乱幺弟软趴趴的发丝,嘻嘻哈哈转移话题。
这个秘密一直被两人埋藏深夜,又在白昼临近前将一切恢复如初。因此每回路飞醒来时都安稳地陷进褥里,全不知是哥哥们费心费力设的一盘棋。
只是下棋人乐此不疲,便不得不沉浸其中。
有时哥两个回想起先前玛琪诺叮嘱的话,如今看来也不尽然——至少,所谓“安全感”一词安在路飞身上是绝无迹可寻、亦再不必寻的。
毕竟,他们已超额完成任务了。
兄弟三人从不过多考虑未来。
梦想只是标杆,是他们希望自己以后长成的模样,但这支标杆高耸入云,未来便是飘渺的云朵。人可以牢牢抓住梦想抛出的橄榄枝,沿着末梢像壁虎攀缘而上,却连未来的衣角也够不到。
就像秋天在不久后的某个夜晚悄然送走夏日的旋律,梦里还荡漾粘稠的热风,窗外已卷起萧瑟炎凉,预示着一个季节成为过去时,而另一个时代在史册写下崭新的一笔;
曾经两个人分享的小九九,也不知何时化作了独自坚守的空碑,碑下永久地镌刻一个姓名。
世界政府在哥亚王国的视察结束后,艾斯和路飞的生活较过去也没两样。除了回山贼窝的次数变多了,他们早上还是例行去山林打野、练拳,饿了便潜入城中吃霸王餐、打群架,偶尔到废物终点站淘些日用品。
真要说哪里的变化最大,还应属三兄弟的秘密基地吧。
承载三倍分量的小楼自此少了一位主人,几天前还拥挤不堪的地方忽然变大变空,即使教路飞脚抵墙横躺竖卧,他的头也不会超出距屋内二分之一的距离。兄弟俩不必为领地纠纷大打出手,凡事你一半我一半,大家平起平坐,看起来倒是促进和谐的好转变。
但两人知道,那个贴上“ASL共同财产”的小世界回不来了。
因为他们的秘密基地再不觉得热,连呼吸都显得不真实。
艾斯很少像原来一样失眠。其实这是他的自我催眠,每待夜幕低垂,他便泥鳅似地滑进被子,朝上一掀,逼迫大脑发出休眠命令,几个来回下,鼾声即起。只有靠这个办法,他才心安理得地驱除脑内纷杂的事物,有焦虑,有悔恨,还有迷茫。迷茫如何生活?他不觉得。这一点他需向幺弟学习。那小子没心没肺地过日子,虽然想起萨博的去留时仍要红了眼哭鼻子,但再悲伤再难过,他也不亏待自己的吃和睡,大口吃肉,睡得昏天黑地。他那不堪提的臭毛病早被天才的木桩墙整治得服服帖帖,做哥哥的对某些耍猴似的举止也已司空见惯。
艾斯庆幸路飞能继续开心地成长,同时更羡慕傻弟弟这般没心没肺。总不像自己,没了萨博后日夜想着变强变强再变强,闲下来便爱胡思乱想。
记得他时隔多日的一次失眠是在路飞被黑熊抓伤三天后。
那晚他从乱梦中惊起,依旧是汗流浃背,但汗水却与梦境一样告别温度。梦里他的弟弟伤得很重,鲜血被雨水稀释成暗沉的颜色,额头留有沟壑一般深的痕迹,他用衣服怎么堵也堵不住,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是泪。他以为保不住萨博便又要失去路飞,脑中像沸腾的油锅噼里啪啦炸成几瓣,炸得眼前发黑,再睁开却看见小楼的天花板。
基地还是冷清清的样子。
外面天气渐凉,慢慢便过了大开门窗降温的时候。他知道后半夜注定无眠了,躺着不如起来找事做,于是腰板打个挺,正活动筋骨时无意瞧见卧在木桩墙前的路飞。
许是屋子没那般热闹,艾斯盯着孤零零的背影,第一次发觉他的弟弟比木桩还削瘦。
路飞不折腾时,安静得能像回廊上的大猫,腿叠着腿臂拥着臂乖极,谨慎呼着气。远方的天朦朦洒下丝缕的光,穿过墙的间隙盖在男孩的侧身上,轻薄如一抔纱,将他的脸颊、胸膛与腰际锻得亮白,投下斑驳的影儿碎了一地。
艾斯便珠珠看着,久了竟忘记呼吸,生怕噪声把一室美好毁尽。
原也无事。
哪个大哥不愿看见弟弟睡得香甜?反正艾斯愿意。因此他算松口气,满怀坦荡地要去瞭望台吹风,边上忽然生出细琐的响动。
他动作一怔。
那响动踏着风飘飘然打在梁上,却绝非从山林里传来,而艾斯没来由感觉熟悉,深咎又怎也形容不出。它很低很轻,像是困兽的呜咽,教他想起以前打猎时偶遇一只受伤的狼崽,稍稍牵动伤口便发出虚弱的几声,于绝望中悲鸣。
有人在哭。
艾斯能分清风划过枝叶与拍打门窗的音响,能在几十米外辨别人或猎物的脚步,眼下竟不敢肯定身前一抽一啜的是哭声。
也许他只是不想承认,是路飞在哭。
男孩的身子应起伏的声音几时缩几时颤,胳膊抱在桩前恨不能掰折它,细嫩的皮肉上爬满青色蓝色的小蛇。一定是梦见不干净的东西,他自说自话,勉强压下情绪又凑近些,正要喊醒弟弟,却听见对方模模糊糊说梦话。
他好不容易听清一句:别走。
萨博,别走。
他的弟弟边哭边重复这几个字,不是声嘶力竭地啼吼,更像在怯弱地恳求。小动物收起爪子,撞裂尖牙,磨去身上每一处棱角,甘愿舍弃一切,全是为了让它爱的人回过头再抱一抱亲一亲。
那根被路飞拼命一样抓住的木桩替代了谁,艾斯怎不懂。
萨博来梦里找唯一放心不下的傻弟弟,后者一模一样的拥抱、一模一样的习惯,不同的是曾经他看了会偷乐,如今却只想哭。艾斯觉得有一把刀在胸前剜出一个窟窿,血从中噗地喷出,又无以计数的利箭齐发,疼得他快要站不住。
没想到平日里神经大条、哭了笑笑了又哭的笨男孩,竟以这种方式向他展现前所未有的无助。
幺弟就像走入荆棘密布的丛林,本能的恐惧凭不可挡之势击垮神经,无助的人徘徊不前,竭力寻找解救的源泉、寻找自己缺少的东西。
路飞缺少什么?可能是一个拥抱,一句承诺,也可能……
艾斯的眼中忽然滚落一份温热难言的感情。
他想到一个答案,一个很早便被他和萨博摒弃的答案,
他记起很多事情。他记得在被世人唾弃的日子里,自己仗着一口气打遍城里的小混混,最终拼来一身血性,即使受再重的伤势咬咬牙也挺得过去。可这又怎样?当他一个人停下,坐在山崖边观望潮起潮落的大海时,各种各样的谩骂、诅咒、侮辱也随浪头顷刻间填满思绪,他却哭不得亦无法回嘴,只感觉世界处处染上黑色,白夜颠倒,注意力七上八下失去准头。
自己这样的硬壳子也有比玻璃还脆弱的地方,那路飞呢?
这个在他眼中满脑子吃喝玩乐睡的小家伙,会否在哥哥们看不到的地方,独自抱成一团,默默翻出心底积攒的孤寂、咀嚼再吞咽?
就像此时此刻。
从木桩前的小身板嘴里又糊涂叨了几声,艾斯不想听,却敏锐地捕捉到路飞吹皱的衣角。每有风掠进木桩的空隙来到他四周,边沿那撮微微上翘的布料便逢迎似的左摇右摆,裹在衣服中的人则会流露几秒钟的肢体僵硬,一抖再抖。
今夜的风并不暖和,而艾斯浑身热乎乎的,灵魂置身烈焰中,心上却开出一朵蓬软的花。
他想,这份热度足以温暖一具躯体,这朵花亦能抚平一道疤痕。
于是他缓缓蹲下身,用极小的力道扳开弟弟的侧肩,一根一根揭开其扎进木桩边缘的指腹,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人转过来。路飞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,水渍被月光照得似珍珠晶莹,但眉目苦着弧度,仿佛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。
而艾斯所做的,只是将比自己矮一截的弟弟虚虚扣入怀中,倾尽生来仅有的温柔,两手护住他的头与后腰。
同样是第一次得到怀抱作回应的男孩像是打了一针镇定剂,什么挣扎不自然全被扑面的温度冲散,化作些许的喟叹与更亲昵的靠近,不知不觉便睡着了。
那一瞬,艾斯才理解玛琪诺曾叮允的话。
可能,他们少的只是安全感吧。
END
ps. 未来有两篇番外,一长一短,短的承接此文填补细节,长的为原著向,cp预警。